秦岭历史文化解密
一、《大秦岭》纪录片赏析
(一)大制作。据说《大秦岭》是由省委书记赵乐际同志亲自给宣传部门出的题目。这几年陕西在宣传自己方面做得很不错,《望长安》几乎动员了全国的著名文史专家,评说陕西的历史地位;《舞动陕西》则航拍三秦大地,用画面展示陕北的雄浑、关中的厚重、陕南的俊逸,一改大家对陕西的旧印象。《大秦岭》则是融自然与人文于一体,全方位地反映陕西对中华文明乃至人类的贡献,展示人与自然和谐、展示绿色陕西的新形象。赵乐际祖籍陕西,一口淳正的秦腔,意味着他对陕西历史文化有着深刻的体察与了解。而北京大学哲学系的学历,使他对社会文化资源的开发与利用有着更深层次的理解与认识。《大秦岭》是由中央电视台和陕西电视台联合拍摄的。中央电视台具有顶尖的制作展示能力,陕西电视台拥有丰厚的历史自然资源,具有强强联手的高端产品。《大秦岭》由康建宁担任导演,康被誉为中国纪录片第一人,他的《大国崛起》《晋商》均为纪录片精品,有“当代纪录片沙皇”之誉。国内一流的制作团队,是《大秦岭》大制作的亮点之一。摄制组其他30余位工作人员,也都是曾承担过《舞动陕西》《望长安》等大型专题片制作的主创人员。《大秦岭》摄制组还专门抽调出一个采访组,奔赴全国各地,遍访那些来自水利、动物、植物、气候、历史、文化等各个领域的专家。102位学者参与了八集纪录片的拍摄访谈,这在国内同类题材中并不多见。
(二)大视野。陕西作为文化大省,历史文化资源之丰厚已为天下公认。但如何挖掘利用这些文化资源,提升陕西形象、推动陕西社会与经济发展,这是我们所面临的非常急迫的问题。过去陕西比较倚重于历史文化资源的宣介与开发,兵马俑、古城墙以及各种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大都是以周秦汉唐为主要内容的。这种纯粹的历史文化资源,最大的缺憾是既往的、静态的、缺乏自然资源的有机支撑。而过于凝重的主题,易于引发人们的反思与对比,周秦汉唐盛世与残存荒冢残宫遗址之间极大的反差,冲淡了人们对历史的尊崇与记忆;过份沉溺于既往的成就,也有形无形地背上了历史包袱,这是陕西人思想观念深处常存而又不愿触及的东西;而缺乏自然资源有机支撑的文化资源,既缺失了历史文化赖以存在的物质基础与宏观背景,也与现代旅游文化追求休闲、享受自然的价值取向不合拍。跳出纯粹的历史文化资源,探索自然与人文的有机结合,《舞动陕西》和《大秦岭》做了有益的尝试。由局部到整体、由人文到自然、由历史到现实,在较大的视野范围里重新审视陕西,往往给人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新感受。《大秦岭》突破了以往陕西历史专题片的枯燥单一风格,融会了秦岭的自然风光与人文资源,使天人关系达到完美的结合,这不但是秦岭文化的最大优势,也是未来陕西历史文化资源开发实现突破性跨越的希望所在,一个取代单一人文资源开发的陕西旅游格局在这种天人关系的和合圆融中显露出迷人的曙光。
(三)大思路。通过对一座自然山脉的介绍,以反映中国的自然、历史与文化,这是一个全新的思路。关注自然环境与人类历史发展、政治经济变迁的关系,是近年新兴的认识方法与研究理念,是一种科学的回归。过去我们过分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突出以人为中心的文史表达,好象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马克思主义认为,自然环境因素在古代社会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它是人类赖以生产、生活的基本条件。山处者林、谷处者牧、陆处者农、水处者渔,环境不同,产业结构与文明类型也就产生了差异。自然环境是一种长期延续的结构,我们很难凭人力在短期内改变它,它规定和制约着人类文明显现出强烈的地域性特征。所以任何历史研究都应当从既有的资源禀赋出发,把人类作自然界中的一员以客观反映其应有的作用与贡献。我们经常陶醉于对自然的胜利,但是自然对我们的报复往往也是无法抗拒的。天人合一是中国哲学的基本范畴之一,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是它的基本内涵,是一种可持续发展的思想。不把人和自然看作是对立的关系、征服的关系,这和西方有很大的不同。天时、地利、人和是中国人判断一件事情成败的基本准则。陕西何以在中国历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与作用,并不是陕西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是陕西独具的的自然与地理优势。“顺天时、量地利、则用力少而成功多”,由秦岭入手,很可能找到了解答这一问题的门径。
(四)大选题。就对人类历史文化的影响而言,在世界上恐怕没有那一座山能比得过中国的秦岭。《大秦岭》涉及的时空范围、学科领域十分宽广,是一个超大型的选题。我想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他是研究秦岭问题的专家,因为你既有的认识水平与研究能力不可能遍及秦岭的方方面面。“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里除了看山人所站的立场与角度诸因素以外,也与大山自身的复杂多样性相关。若欲凭一家之见以识庐山真面目,往往难以避免偏颇之嫌。在地理学家眼里,秦岭是中国南方和北方的分界线、是长江黄河的分水岭;在生物学家眼里,秦岭是动植物多样性的典型区域之一,南北东西不同的动植物在这里交汇、共生;在气候学家眼里,秦岭是北亚热带和暖温带的过渡地带,是一月份0度等温线与800毫米年等雨线;在农学家眼里,秦岭南北是截然不同南方稻作与北方旱作农业类型;在政治家眼里,秦岭被尊为华夏文明的龙脉,因为秦岭的屏障与滋养,才会有八百里秦川的风调雨顺,才会有周秦汉唐的绝代风华;在军事家眼里,秦岭乃天成形胜,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兵家必争之地。在历史学家眼里,秦岭俯视十三朝帝都的治乱兴衰,是中国周秦汉唐历史的亲历者与见证者;在宗教界人士眼里,秦岭是宗教文化的孕育、融汇之地,儒释道伊斯兰几大宗教都和秦岭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甚至连景教、袄教、摩尼教这些小的外来宗教也留下了它们的痕迹。道教第一福地楼观台就在秦岭,而佛教八大祖庭中六家都在这里。在文学家眼里,如果黄河是中华文明的摇篮,那么秦岭就是中华民族的脊梁。要反映如此多的内容,必定是大的选题,而大的选题必然会产生大的震撼、大的共鸣,这就是《大秦岭》热播以后好评如潮的基本原因。《大秦岭》讲述了秦岭与秦人、秦帝国的关系;秦岭与汉王朝、汉民族、汉文化的关系;秦岭与盛唐、与中国佛教文化的关系;秦岭与老子《道德经》及道教文化的关系;秦岭与南北水系、中国动植物、地质地理、自然生态的关系;秦岭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等,构成了八集纪录片的基本内容。可以说,在编导们所能驾驭与表现的水平范围内,已经做的比较到位了,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了。
(五)大手笔。《大秦岭》以八集纪录片的形式表现秦岭所蕴含、积淀的自然历史文化,既具有内容的独立性也兼顾了体系的完整性,立体展现了秦岭的自然风光和文化遗迹的神奇、神妙和无穷魅力;《大秦岭》影像考究,画面唯美,通过高端影视技艺强化了秦岭山水的趣味性和观赏性;《大秦岭》主题曲中加进了不少的陕西元素,既包括秦腔曲牌,还有西安鼓乐和某些佛道音乐素材。秦腔雄浑、鼓乐震撼,与秦岭的奇雄峻险相映成趣;而梵音佑民、道颂太平,与秦岭的云蒸霞蔚相得益彰。真与幻、虚与实、深沉与轻妙的有机相溶,不由得令人心生向往与崇敬,具有袭人心魄的艺术感染力;最具创意的是《大秦岭》主题曲歌词的形成,可以说是神来之笔。全曲集著名唐诗成句,并将它们创造性的放在一起去表达一种全新的意境。浑然一体,典雅厚重,气势磅礴,摄人心魄。主题极好地揭示了大秦岭的自然、历史、文化内涵,随着诗情画意的视听展现,把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诗佛(王维)、诗魔(白居易)等众名家和秦岭相联系,是自然和人文在最高层次上的贯通与呼应。集句成诗本是中国传统的一种成诗类型,也被看做是文人雅士聚集饮宴时的唱和游戏。但是把古人诗句完美契合并能意境创新者,只有《大秦岭》的主题曲达到了这一效果。“终南阴岭秀(祖咏《终南望余雪》),碧嶂插遥天(李世民《望终南山》)。愿乘冷风去,直出浮云间(李白《登太白峰》)。秦岭愁回马(杜甫《阆州奉送二十四舅使自京赴任青城》),心事两悠然(白居易《雨夜赠元十八》)。行到水穷处(王维《终南别业》),月出孤舟寒(岑参《陪群公龙冈寺泛舟》)。云横秦岭家何在(韩愈《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试登秦岭望秦川(孟浩然《送新安张少府归秦中》)。”九人十句对接天成,虽出前人宛若新作。尤其是“云横秦岭家何在?试登秦岭望秦川”已经完全跳出了原诗的哀怨与惆怅,产生出无穷的张力,给人以壮阔的美感。
当然大也有大的难处,要用有限的篇幅表现大视野、大思路、大选题,很难免不出现偏漏误讹。专家有理性但不是艺术家,艺术家有激情但不是专家,这或是《大秦岭》播出以来人们见仁见智的重要原因之一。我对《大秦岭》这部纪录片的基本认识是,有比没有好,它对于我们重新宣传、认识陕西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初生必丑,它存在的某些不足可以使我们以后做的更到位、更好。
二、秦岭与中国历史
杜甫诗曰“秦中自古帝王州”,起码一在唐以前的确如此。但何以如此大家则知之不多,汉初谋士张良与娄(刘)敬在动员刘邦由洛阳迁都长安时回答了这一问题。张良(汉中四位历史人物值得注意,代表了为官者的几种类型:张良功成身退;萧何自污求安;诸葛亮鞠躬尽瘁;韩信伐功矜能 。)与娄敬谈到了古代择都的两条标准:一是形胜之地;二是天府之国。所谓形胜之地就是有险可守。天府之国主要考虑的是畿辅重地的有效供给。
(一)秦岭形胜之地。我们通常所说的关中仅指渭河平原,其实大关中北有萧关、南有武关、西有散关、东有函谷关,四塞以为固。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地理优势,历来是古代王朝都辅之首选。但是大家注意到了没有,四关之中东、西、南三关皆在秦岭,可以说无秦岭则无关中之谓。南有秦岭,北有大漠(后来的长城),东有黄河,西有陇山,陕西在中国西北地区形成了被山带河的封闭地形(康熙八年陕甘分省,甘肃在陇东设平凉、庆阳府,在陕西的西北角打开了一个缺口)。中国地势自西向东分为三级阶地,陕西关中位于第二级阶地,背靠第一级高地,下临第三级平原。可谓山川环抱,气势团聚。古代有“百二秦关”的说法,意思是以百万之众攻关中,二万人足以拒之。以两万之师挡百万之众,所恃者乃在其地形地势之险。
三代以周为盛,百代皆行秦政事。对中华历史与文明曾产生过决定作用的周秦二代,分别建都于酆镐与咸阳。这固然是因为他们长期活动在关陇地区的缘故,但是关陇的地理形势也在很大程度上帮了他们的忙。武王东向伐纣,经渭入黄,会师盟津,决战牧野,有顺流之优。秦凭河据险,六国不得入秦,而秦可“输毒于敌”(类似于美国的战争战略,不在本土进行战争)。而刘邦是个东方人,在西汉王朝建立时,在定都问题上本是有选择余地的。刘邦原本想建都洛阳,但是朝臣娄敬建议定都长安。他说“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具也。因秦之故,资甚美膏腴之地,此谓天府。陛下入关而都之,山东虽乱,秦之故地可全而有也。夫与人斗而不扼其吭拊其背,未全胜也。今陛下入关而都,案秦之故也,此亦扼天下之吭而拊其背也”。但汉臣大多是从东方而来,以近便赞同定都洛阳。刘邦征询张良的意见,张良说“雒阳虽有此固,国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狭,四面受敌,此非用武之国。夫关中左肴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于是刘邦当机立断,即日起驾,西都关中。并拜娄敬为郎中,赐刘姓。以后的史实表明,正因为择都关中才使得西汉王朝得以东平诸侯、北却匈奴、东通漕运、西辟丝路,政治经济文化盛极一时,成为影响世界历史进程的著名王朝之一。
隋唐时期随着国家机构与军队的增加,关中农区的供养能力不能完全满足朝廷的需求,漕运压力越来越大,所以唐以后有都城东移以近经济重心的趋势。中原地区就近江南,但是无险可守。定都大梁(今开封)的王朝,如果加强京都守备力量,要么殿前都点检(皇帝亲军的最高将领)兵权太重,会上演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故事;要么金兵攻陷汴梁有“靖康之耻”,徽、钦二位皇帝被俘客死北国;明初定都南京,实现了政治与经济重心的重合。但是江南偏安一隅,北方军力部署太弱,不足以抗御少数民族的进犯;军力部署太强,则有尾大不掉之患,燕王朱棣发动了“靖难之役”。明成祖斟酌形势,仍然迁都北京。至今,中国经济重心在南方,政治中心在北方这样的大格局没有改变。北宋初,赵匡胤西巡洛阳时,隐然有迁都洛阳之意,群臣不同意。赵匡胤叹息道:“迁河南未已,久当迁长安……欲据山河之险而去冗兵,循周汉故事,以安天下也。”看重的仍是关中优越的山河形势。南宋初赵构在选择巡幸之所(临时都城)时,李纲建议道:“巡幸之所,关中为上,襄阳次之,建康为下。”又说:“自古中兴之主,起于西北,则足以据中原而有东南;起于东南,则不能复中原而有西北”。后来张浚为川陕宣抚处置使,有人对张浚说:“天下者常山蛇势也,秦蜀为首,东南为尾,中原为脊。今以东南为首,安能起天下之脊哉!将图恢复必在川陕。”自唐以后,政治重心虽已不在关中,但中原纷乱之际,关中对于中原局势的底定,乃至一朝一代的兴衰,仍具有不可低估的意义。抗日战争时期曾一度选择西安为陪都,甚至成立了西京筹备处。日本侵略者止步于函谷关以东,说明在现代战争的条件下地理形势仍是必须考虑的因素之一。秦岭在军事与政治地理方面的作用与影响,甚至在古代的行政区划方面留下了可供思索与研究的痕迹。我们陕西人大概都知道,陕南从经济文化上更接近于巴蜀类型,但是陕南却在行政区划上划归陕西。其目的就在于打开封闭地形的一个缺口,便于加强中央王朝对巴蜀地区的控制。清初著名军事地理学家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曾写道,“陕西据天下之上游,制天下之命者也”,顾氏所论是很有见地的。
《中国国家地理·陕西专辑》封面照片,曾把陕西地图与秦始皇陵跪姿射俑相重合,颇有创意。比较形象地反映了陕西背依中原、面向西北的地位与作用。陕西的北山和秦岭把陕西分为三大自然区域:北部是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轮廓好似秦俑的头部;中部是关中平原,就像秦俑的腰部;而南部是秦巴山区,则是秦俑的双腿。陕西省的地图轮廓神似兵马俑,是巧合还是天意?它或许就是秦汉隋唐成就统一大业的最好诠释。
以下我介绍与秦岭形胜之地有关的成语与故事。1.扼吭拊背。 扼:用力掐着;吭:咽喉;拊:拍击。掐着喉咙,捺住脊背。比喻控制要害,制敌死命。出处:《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夫与人斗,不扼其吭拊其背,未能全其胜也”;2.高屋建瓴。 建:倒水,泼水;瓴:盛水的瓶子。把瓶子里的水从高层顶上倾倒。比喻居高临下,不可阻遏。《史记·高祖本纪》:“地势便利,其以下兵于诸侯,譬犹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3.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汉王之国,项王使卒三万人从,楚与诸侯之慕从者数万人,从杜南入蚀中(一说指子午谷,古子午道是秦汉时由京城咸阳、长安出发,直通巴蜀的一条古道。出长安城朱雀门向南,沿途经过今杜城、温国堡、香积寺、黄良镇、张村、南豆角村进入子午峪。子午古栈道距今大约2300年,北起长安子午峪口,向南通至宁陕县,沿子午河及汉水河谷,最后抵汉中。 宋敏求《长安志》载:“子午谷长六百六十里,北口曰子,在府南百里,南口曰午,在汉中府洋县东一百六十里。此汉、魏旧道也”。)。去辄烧绝栈道,以备诸侯盗兵袭之,亦示项羽无东意。至南郑,诸将及士卒多道亡归,士卒皆歌思东归。韩信说汉王曰:“项羽王(封)诸将之有功者,而王独居南郑。是迁(发配)也。军吏士卒皆山东之人也,日夜?而望归,及其锋而用之可以有大功。汉王用韩信之计,从故道还,袭雍王章邯。邯迎击汉陈仓,雍兵败,还走;止战好?(扶风),又复败,走废丘(兴平)。汉王遂定雍地,东至咸阳,引兵围雍王废丘,而遣诸将略定陇西、北地、上郡。(据史料记载,秦汉时期从陕西宝鸡到潼关的秦岭北坡共有6条重要的谷口,自西往东依次是散谷、斜谷、骆谷、子午谷、库谷和蓝田谷。每条谷都形成一条军事通道,依次是陈仓道、褒斜道、傥(淌音)骆道、子午道、库谷道和武关道。而现代公路铁路则是在古代栈道基础上合乎逻辑的发展,目前穿越秦岭的多条公路和铁路都与秦岭古栈道存在一定程度的承袭关系。例如宝成铁路的宝鸡至凤县段和川陕公路的凤县至汉中段大致沿陈仓道修筑,西(安)界(牌)公路大致沿蓝(田)武(关)道修筑,周(至)城(固)公路大致沿傥骆道修筑,而西万公路和西汉高速则是大致沿子午古道修筑)。4.《隆中对》 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隆中对有一段非常精彩的话,确定了蜀汉几十年的发展战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单音)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强调的是荆州之军以向宛洛,益州之众出于秦川,形成夹击之势以得天下。
(二)关中天府之国。古代社会是一个以农业为基本产业的社会,良好的农业生产条件与水平是国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选择的另一重要因素。中国历史上的三次大一统局面中,秦汉和隋唐都是以关中为基础完成统一的。以关中为基础统一天下,又以关中为基础统治天下,有的学者将其称之为关中模式。
秦岭也对关中农区的气候条件、水利资源具有重大影响。介于南北两山间的关中盆地区气候温暖少风,高大的终南山阻隔了北来气流的南行,使之顺渭河谷地沿东西向流动,所以有着“长安自古西风雨”的说法,形成有别于其他地区的自然现象。另有“八水绕长安”的自然景观,这八水指的是渭、泾、沣、涝、?(鱼音)、?(号音)、?、灞八条河流。除泾、渭二水外,其余六条河流皆发源于秦岭。历史时期这六条河流是渭河以南农田水利的基本水源,现在是关中城市供水的基本水源。沣河:发源于长安县沣峪,流至咸阳汇入渭河。据载,大禹曾经治理过沣河,西周的丰、镐二京就建在沣河东西两岸。汉、唐时的昆明池也是引沣河水形成的。涝河:古称潦水,源头有两条,东涝河发源于静峪垴,西涝河发源于秦岭梁,两河交汇后北经咸阳流入渭河。?(鱼音)河:发源于长安县秦岭北坡的大峪,在牛头寺附近分为两支,向北为皂河,向西则与?河合流汇入沣河。?(号音)河:发源于长安县石砭峪,与?(鱼音)河在香积寺汇合后向西,在户县秦渡镇附近注入沣河。 ?河:发源于蓝田县汤峪,流经西安东郊注入灞河。 灞河:发源于蓝田县灞源乡,据史载灞河原名滋水,春秋时秦穆公为了炫耀其霸业,改名为灞河。唐在此地设驿站,亲友出行多在这里折柳送行。因沿河岸遍植柳树,春天柳絮纷飞如雪,“灞柳风雪”成为长安八景之一。
称关中为天府之国的最早出处,见于《战国策·秦策一》,“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万,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形便,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天府原本是一种官职的名称,是为天子掌握供给的官(府)员,后来演义为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地区。现在大家都称四川为天府之国,但是实际上关中地区是历史上最早称为“天府”的地方,也是历史上最早被称为“天府之国”的地方。从苏秦连横,到张良建议刘邦定都关中,多次讲到关中金城千里,天府之国。而成都平原被称为天府约在公元208年,诸葛亮提到蜀地是“天府之土”,比关中晚了五百多年。而把四川称作“天府之国”最早见于陈子昂的《上蜀川军事》,此时已比关中称晚了八百多年。从先秦到元明时期,关中地区都曾被称作天府或天府之国,大概清代以后,再也没有人把关中地区与“天府之国”联系起来了。
关中作为渭河、泾河、洛河及其支流形成的冲积平原,号称“八百里秦川”。关中为古雍州之地。《禹贡》中称雍州“厥田惟上”;渭河、泾河、洛河及其支流纵横分布,利于灌溉。
周人是著名的农业民族,他们首营关中,对于八百里秦川的早期开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周族先祖被奉为中国的农神。黄河流域在中华文明发生期的特殊地位,是与其史前农业的较快发展分不开的。由于黄土的自然肥效、疏松易垦、植被稀疏诸因素,使得这里较早地由刀耕火种发展到锄耕农业;率先摒弃了原始农业粗放的自然生产状态;最早将农艺措施运用于生产实践,进而带动了黄河流域的农业发展,确立了黄河流域在中华文明早期的中心地位。而完成这一历史性转变过程的,就是活动在秦陇大地的先周民族。史载周始祖弃因农业经营成就,被帝尧推举为农师。帝舜“封弃于邰,号曰后稷”。并且“世后稷”(世袭农官),负责、管理华夏族的农事活动。中国农业以后稷为标志而渐入文明时代。后稷教民稼穑,是中国农业第一次见诸史载的农业教育与推广活动。 农业是古代社会经济贡献率较高的生产部门,周族以执农不弃而君临天下,周朝国祚延续八百余年,后世无逾于此。周民族创制的农耕礼乐文明,构成中华传统文化的主体与核心,曾对中国古今社会经济文化发展产生过深远影响。
秦王朝建立,是中国农业第一次进入整体发展时期的重要标志。秦统一,历史上形成的泾渭、汾涑、济泗、黄淮、江汉诸农区第一次统辖于统一的中央政权,构成当时世界上最大和最为发达的传统农业区。诸农区之统一,显示出巨大的整体效应,“从而使农业为基础的国民经济体系完全确立”。秦王朝第一次实现了着眼全国,整体统筹、规划、指导农业发展,中国农业由此翻开了新的一页。秦统一后,全面调整农业生产关系,颁行统一的农业政策法令、完善农官体系,促进了中国农业的政策制度建设。秦废井田开阡陌,实行奖励耕战的政策,促使封建土地所有制最终在全国确立,对此后两千多年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秦奉“重农抑商”为基本国策,将重农作为根本方针布告天下,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和削弱了商品货币经济对新兴封建生产关系的冲击、破坏作用。我们现在对商品与市场经济有了比较客观、正确的认识,但是重农的传统与对农业基础产业地位的认识仍没有改变。
汉唐之间关中作为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长期实行“徙实关中”的政策。都曾着力经营关中的水利灌溉工程,形成了最为发达的农田水利、漕运网落。郑国渠、白渠、六辅渠的开凿即是其表现。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农业发达。关中物产丰富,“雩杜竹林,南山檀柘,号称陆海,为九州膏腴。”司马迁描述当时关中的富裕,称“故关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这里讲一个有关函谷关东移的故事。函谷关有秦关、汉关之分,秦关在今河南灵宝市境。因其路在谷中,深险如函故名。汉关在今河南省新安县东,西去秦关三百里。自周秦汉始以关中为都,人皆以是关中人为荣,而函谷关以东则称关外。汉元鼎年间,楼船将军杨仆原籍函谷关以东,以关外人为羞,向皇帝上书要求移关至今河南新安县境,这样杨仆也就成了关中人了。
在八百里秦川的西北外围地区,畜牧业比较发达。《史记》、《汉书》皆称天水、陇西、北地、上郡与关中同俗,然西有羌中之利,北有戎翟之畜,畜牧为天下饶。过去,我们只是从生产结构的合理配置方面考虑问题。最近我在思考周秦汉唐何以雄据天下时,从军事角度重新认识了农牧问题。在冷兵器时代,纯粹的农耕民族往往是比较柔弱的。由于车骑与步卒、定居与游徙的不对等性,农耕民族在与游牧民族直接的矛盾冲突中常处于劣势。清初著名学者王夫之曾说过“汉唐之所以张者,皆唯畜牧之盛也”,充分肯定了汉唐经营北方农牧交错地带的历史功绩。其实周秦早期发展的历史,也证明了经营畜牧业在统一过程中所起的重大作用。周秦如果长期在关中经营,仍然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农业民族,那么他们在灭殷或与东方诸国的战争中恐怕难以有什么优势可言。诗经里有古公?父“来朝走马,至于岐下”,也就是说当周人从豳地迁回岐山时,戎狄骑术已为周人所用。秦在东有强晋、南有劲楚,东向称霸受阻以后转而经营西北地区。“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真正做到了民富兵强,也就在灭六国的过程中占了上风。
陕西由北向南依次包含陕北半农半牧、关中旱作、陕南稻作三种农业类型,这在其他省份是不多见的。陕北遒劲的农牧气质、关中厚重的农耕底蕴、陕南俊逸的巴楚风情,构成了多样的文化格局。农业类型与文化的地区性差异至今仍是认识陕西不同地区社会经济文化的基本出发点。
解密秦岭不是一个人、一两节课的事,是一个系统工程。我们需要聚集不同的学科专业,组织各方面的人才,协同作战逐步深入,经过长期的努力或许才可能取得我们所期望、所满意的东西。我的专业特长是历史与农业,就自己的知道的讲了一些,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