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中的《上农》、《任地》、《辨土》、《审时》四篇
成书年代及作者
《吕氏春秋》是战国末年(公元前“239”年前后)秦国丞相吕不韦组织属下门客们集体编撰的杂家著作,又名《吕览》。此书共分为十二纪、八览、六论,共十二卷,一百六十篇,二十余万字。吕不韦自己认为其中包括了天地万物古往今来的事理,所以号称《吕氏春秋》。其内容驳杂,有儒、道、墨、法、兵、农、纵横、阴阳家等各家思想。《上农》等四篇属于《吕氏春秋》中六论中的《士容论》。
内容
《上农》、《任地》、《辩土》、《审时》四篇显然是农家之言。《上农》篇主要涉及农业政策和重农理论,以政治措施保证农民及时从事农业生产;其他三篇主要是关于农业技术方面的一些内容,《任地》篇主要讲利用土地的原则,包括土地利用和农田布局;《辨土》篇讲以人力改变土壤现状,土壤耕作,合理密植;《审时》介绍了操作及时与不及时对作物各方面的影响,要掌握农时,及时的进行中耕除草。
版本
《吕氏春秋》的注释本有清朝人毕沅的《吕氏春秋新校正》,近代以来,陈奇猷的《吕氏春秋校释》、谢开慧注释的《吕氏春秋》(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9年出版)、张双棣等人译注的《吕氏春秋》(中华书局2007年出版)、王晓明的《吕氏春秋通诠》(江西人民出版社2010年出版)、可以作为参考,夏纬瑛的《吕氏春秋上农等四篇校释》(农业出版社1956年和1979年两次出版)是专门校释《吕氏春秋》关于农业部分的著作。
夏玮瑛先生在《吕氏春秋上农等四篇校释》中介绍《上农》等四篇大致取材于已经亡佚的后稷农书;讲的是战国末期的一般农业情况,并非专指秦地而言,观其注重排水洗土,大概是我国大平原的情况;它的畝甽标准,反映了古时的井田制度,大概当时的农业还不太好分散,可以作有系统的规划;书中讲耕作使用耒耜,可知当时牛耕还未普遍。
在农史研究中的特点
《吕氏春秋》中《上农》等四篇系统的论述了当时的农业,目前可视为我国现存最古的农书。书中涉及的农业政策和农业技术都和当时的社会情况、地域情况、生产工具、生产实践有关,这四篇应该是研究我国农业技术史和社会发展史的重要史料。
《吕氏春秋》中《上农》等四篇原文:
上农
三曰——
古先圣王之所以导其民者,先务于农。民农非徒为地利也,贵其志也。民农则朴,朴则易用,易用则边境安,主位尊。民农则重,重则少私义,少私义则公法立,力专一。民农则其产复,其产复则重徙,重徙则死处而无二虑。舍本而事末则不令,不令则不可以守,不可以战。民舍本而事末则其产约,其产约则轻迁徙,轻迁徙,则国家有患,皆有远志,无有居心。民舍本而事末则好智,好智则多诈,多诈则巧法令,以是为非,以非为是。
后稷曰:“所以务耕织者,以为本教也。”是故天子亲率诸侯耕帝籍田,大夫士皆有功业。是故当时之务,农不见于国,以教民尊地产也。后妃率九嫔蚕于郊,桑于公田。是以春秋冬夏皆有麻枲丝茧之功,以力妇教也。是故丈夫不织而衣,妇人不耕而食,男女贸功,以长〔以〕生,此圣人之制也。故敬时爱日,非老不休,非疾不息,非死不舍。
上田,夫食九人。下田,夫食五人。可以益,不可以损。一人治之,十人食之,六畜皆在其中矣。此大任地之道也。
故当时之务,不兴土功,不作师徒,庶人不冠弁、娶妻、嫁女、享祀,不酒醴聚众,农不上闻,不敢私籍于庸,为害于时也。(然后制野禁)苟非同姓,农不出御,女不外嫁,以安农也。
〔然后制野禁。〕野禁有五:地未辟易,不操麻,不出粪。齿年未长,不敢为园囿。量力不足,不敢渠地而耕。农不敢行贾,不敢为异事。为害于时也。
然后制四时之禁:山不敢伐材下木,泽(人)不敢灰僇,缳网罝罦不敢出于门,罛罟不敢入于渊,泽非舟虞,不敢缘名,为害其时也。
若民不力田,墨乃家畜,国家难治,三疑乃极,是谓背本反则,失毁其国。凡民自七尺以上,属诸三官。农攻粟,工攻器,贾攻货。时事不共,是谓大凶。夺之以土功,是谓稽,不绝忧唯,必丧其粃。夺之以(水)〔本〕事,是谓龠,丧以继乐,四邻来(虚)〔虐〕。夺之以兵事,是谓厉,祸因胥岁,不举铚艾。数夺民时,大饥乃来。野有寝耒,或谈或歌,旦则有昏,丧粟甚多。皆知其末,莫知其本,真〔囗囗囗,囗囗囗囗。〕
任地
四曰——
后稷曰:子能以窪为原乎?子能藏其恶而揖之以阴乎?子能使亩士浄而甽浴土乎?子能使保湿安地而处乎?子能使藋荑毋淫乎?子能使子之野尽为泠风乎?子能使藁数节而茎坚乎?子能使穗大而穖均乎?子能使粟圆而薄糠乎?子能使米多沃而食之强乎?为之若何?
凡耕之大方:力者欲柔,柔者欲力。息者欲劳,劳者欲息。棘者欲肥,肥者欲棘。急者欲缓,缓者欲急。湿者欲燥,燥者欲湿。
上田弃亩,下田弃圳。五耕五耨,必审以尽。其深殖之度,阴土必得,大草不生,又无螟蜮。今兹美禾,来兹美麦。是以六尺之耜,所以成亩也;其博八寸,所以成圳也;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博〕六寸,所以间稼也。地可使肥,(又)〔不〕可使棘。人肥必以泽,使苗坚而地隙,人耨必以旱,使地肥而土缓。
草湍大月。冬至后五旬七日,菖始生,菖者百草之先生者也,于是始耕。孟夏之昔,杀三叶而获大麦。日至,苦菜死而资生,而树麻与菽,此告民地宝尽(死)〔矣〕。(凡)〔芄〕草生(藏)〔而〕(日中)〔己〕出,豨首生而麦无叶,而从事于蓄藏,此告民究也。五时见生而树生,见死而获死。天下时,地生财,不与民谋。
有年瘗土,无年瘗土。无失民时,无使之治下。知贫富利器,皆时至而作,渴时而止。是以老弱之力可尽起,其用日半,其功可使倍。不知事者,时未至而逆之,时既往而慕之,当时而薄之,使其民而(郄)〔却〕之。民既(郄)〔却〕,乃以良时慕,此从事之下也。操事则苦,不知高下,民乃逾处。种稑禾不为稑,种重禾不为重,是以粟少而失功。
辨土
五曰——
凡耕之道:必始于垆,为其寡泽而后枯;必厚其靹,为其唯厚而及;者之,坚者耕之,泽其靹而后之;上田则被其处,下田则尽其污。无与三盗任地:夫四序参发,大圳小亩,为青鱼胠,苗若直猎,地窃之也;既种而无行,耕而不长,则苗相窃也;弗除则芜,除之则虚,则草窃之也。故去此三盗者,而后粟可多也。
所谓今之耕也,营而无获者:其早者先时,晚者不及时,寒暑不节,稼乃多菑,〔囗囗囗囗,囗囗囗〕实。其为亩也,高而危则泽夺,陂则埒,见风则,高培则拔,寒则雕,热则修,一时而五六死,故不能为来。不俱生而俱死,虚稼先死,众盗乃窃。望之似有余,就之则虚。农夫知其田之易也,不知其嫁之疏而不适也;知其田之(际)〔除〕也,不知其稼居地之虚也;(不除则芜,除之则虚)此事之伤也。故亩欲广以平,圳欲小以深;下得阴,上得阳,然后咸生。
稼欲生于尘,而殖于坚者。慎其种,勿使数,亦无使疏。于其施土,无使不足,亦无使有余。熟有耰也,必务其培。其耰也(茎植)〔稹〕,(植)〔稹〕者其生也必先。其施土也均,均者其生也必坚。是以亩广以平,则不丧(本)〔茎:本〕生于地者,五分之以也。茎生有行,故速长;弱不相害,故速大。衡行必得,纵行必术。正其行,通其风,(夬心)〔夫必〕中央,帅为泠风。苗,其弱也欲孤,其长也欲相与居,其熟也欲相扶。是故三以为族,乃多粟。
凡禾之患,不俱生而俱死。是以先生者美米,后生者为粃。是故其耨也,长其兄而去其弟。树肥无使扶疏,树墝不欲专生而族居。肥而扶疏则多粃。墝而专居则多死。不知稼者,其耨也去其兄而养其弟,不收其粟而收其粃,上下不安,则禾多死,厚土则孽不(通)〔达〕,薄士则蕃轓而不发。垆埴冥色,刚土柔种,免耕杀匿,使农事得。
审时
六曰——
凡农之道,厚(之)〔时〕为宝:(斩木)〔蔪禾〕不时,(不)〔必〕折(必)〔而〕穗;稼就而不获,必遇天灾。夫稼为之者人也,生之者地也,养之者天也。是以人稼之容足,耨之容耨,据之容手。此之谓耕道。
是以得时之禾,长秱长穗,大本而茎杀,疏穖而穗大;其粟圆而薄糠;其米多沃而食之强;如此者不风。先时者,茎叶带芒以短衡,穗巨而芳夺,利米而不香。后时者,茎叶带芒而末衡,穗阅而青零,多秕而不(满)〔盈〕。
得时之黍,芒茎而徼下,穗芒以长,抟米而薄糠,舂之易,而食之不噮而香;如此者不饴。先时者,大本而华,茎杀而不遂。叶(藁)〔膏〕短穗。后时者,小茎而麻长,短穗而厚糠,小米(钳)〔黚〕而不香。
得时之稻,大本而茎葆,长秱疏穖,穗如马尾,大粒无芒,抟米而薄糠,舂之易而食之香,如此者不(益)〔通嗌〕。先时者,本大而茎叶格对,短秱短穗,多秕厚糠,薄米多芒。后时者,纤茎而不滋,厚糠多秕,〔得〕辟米,不(得恃)〔待〕定熟,卬天而死。
得时之麻,必芒以长,疏节而色阳,小本而茎坚,厚(枲)〔秸〕以均,后熟多荣,日夜分复生;如此者不蝗。
得时之菽,长茎而短足,其荚二七以为族,多枝数节,竞叶蕃实,大菽则圆,小菽则抟以芳,称之重,食之息以香;如此者不虫。先时者,必长以蔓,浮叶疏节,小荚不实。后时者,短茎疏节,本虚不实。
得时之麦,秱长而(颈)〔颖〕黑,〔其粒〕二七以为行,〔囗囗〕而〔囗〕服。薄而赤色,称之重,食之致香以息,使人肌泽且有力;如此者不蚼蛆。先时者,暑雨未至〔而〕胕动,蚼蛆而多疾,其(次羊)〔粢羸〕以节。后时者,弱苗而穗苍狼,薄色而美芒。
是故得时之稼兴,失时之稼约。茎相若〔而〕称之,得时者重,粟(之)〔亦〕多。量粟相若而舂之,得时者多米。量米相约而食之,得时者忍饥。是故得时之稼,其臭香,其味甘,其气章,百日食之,耳目聪明,心意睿智,四卫变强,气不入,身无苛殃。黄帝曰:“四时之不正也,正五谷而已矣。”